第二章回忆

徉州城最热闹的一条街永远不缺人气，街上多的是成双成对的公子小姐们，或是相约着出门采买胭脂水粉的富家小姐，才子佳人比比皆是，随便挑出来哪个都保不齐是一段佳话。其中也不乏名门才女和倾国容貌，洛子商只当他们是背景板的一部分，目光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脸上停留。这样热闹又好看的景色，大家闺秀都不免欣喜赞叹一番，他却司空见惯，早已不放在心上。须知，锦上添花易，雪中送炭难，如今他声名四起，是顶好的权谋家，且不说每天排着队来找他议事的人多的数不清，竟是比那城里最热闹的点心铺的人气还要旺。这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的金幡楼顶层包间也有他一席之地，其他人不管是状元探花还是知名商贾，想预订这一个包间吃个席面都要等上几个月。

洛子商当然清楚的知道，这些人不过都是为了他的神机妙算和自己的贪心而来，哪里有真的将他当成什么朋友亲人，更别说是对他有什么崇拜和尊敬之情了。这世态炎凉，大多数人都是用人朝前，不用人朝后，大家敬他其实敬的都是自己的前程。

想到这里，洛子商不由得摆了摆手中的扇子，漆黑的眼眸掩盖不了脑海中浮现的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，总是睁着圆圆的眼睛摆手冲她打招呼，不管家里人阻拦，都要偷偷跑出来陪他玩上一会儿，有时给他送上徉州私房点心铺子新制的云片糕，有时给他偷偷拿出一些新买的茶宠，不过大部分显眼的小玩意只是偷偷拿出来看过，最后总是要还回去，以免遭大人的怀疑，只有那两颗晶莹剔透的雨花石，是小女孩珍藏了许多且不易被发觉的，洛子商永远记得那天下午的草长莺飞六月天，小女孩神秘兮兮的冲他一笑，给他带来了两个雨花石，在他印象中，始终觉得雨花石就好像会放发光一般，永远照亮了他遭人驱赶、无依无靠的童年。

每每想到这儿，洛子商不苟言笑的一张俊美的脸就浮现出一丝温暖，眼圈微微发红，就好像寒冷的人看到有人给他送一碗姜汤一般，随后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。

“玉茹，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，以为见不到，好不容易自己挣得了一席之地，却得知了你嫁人的消息，我岂能不恨？”洛子商想着想着，拳头不由得又攥紧了，搭在了描金青木案的边上。

洛子商最后悔的就是之前为了给自己多攒一些在徉州城立足的机会，在苏州多待了些时日。他本是漂泊惯了的，也不在意频繁往来于多个城市之间。何况自己一直命手下打听玉茹这几年的动向，即便是在遥远的望都也是如此。自己一直得知的都是玉如铁了心要嫁叶世安，自己虽然印钱不缺，又与名流交好，却还没有安定下来。本想着这次来徉州寻一个顶好的宅子，慢慢想办法与玉茹家结亲，甚至连提亲时说的自己母家背景都反复斟酌了好几个晚上。没想到这一切竟都被顾九思在闹市中的一句玩笑话给毁了，偏偏这顾家主君主母提亲的速度比他们赚钱的速度还快，生生就把这洛子商的念想给绊了一跤。

心爱的姑娘嫁人，即便是放到十分阳光开朗的人身上也是难以接受的，何况在洛子商心里，玉茹是唯一的光，让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虽然连呼吸都是痛的，但是想着玉茹，他可以有动力活下去了。那天徉州街上远远地惊鸿一瞥，倒真应了那句小时候外祖教他的“一顾倾人城，再顾倾人国”。只是如今佳人难再得，为什么偏偏是顾九思，玉茹，你可知那是我仇人的孩子，你可知道我想你想的彻夜难眠，只有想着你的笑，我才能够不那么痛，才觉得自己在活着，只有看着摸着那两个雨花石，我才觉得我是确确实实的活在这个世上的。可是顾家要风得风，要雨得雨，为何却偏偏连我这唯一的一丝温暖，也要给夺走了？

曾经痛的夜不能寐时，我也曾想过只要能娶到玉茹，多大的仇恨都可以抛诸脑后，大概外祖也希望我能够活的快乐吧，叶世安他来迟了一步，他错过了那个最想嫁给他的人，我也来迟了一步，错过了我此生最想娶的人。

（未完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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